林乔夕_长安歌女我独怜

不用lof这个恶心玩意了!!!以后在lof发东西只是引流。
白嫖随意,但别让我知道。
wb:林老乔_微风亚种 / 嗷3:joecyleen

【绿红】《海》

 @离月与铮_对岛田氏有迷之好感 的点文!
等这一阵忙完了就可以400粉点文了……

说实话虽然说明和警告是好东西,但有的时候会带有剧透属性,让读者失去很多的阅读乐趣……所以这次就不写了23333

如果说《蝴蝶》是哈尔对巴里的感情的话,《海》就是巴里对哈尔的感情。不过因为这篇不是第一人称,且经过了岁月的积淀,所以可能表达得没有《蝴蝶》那么强烈。希望你们喜欢这种浅淡而悠长不熄的爱情。

 

摘要:巴里的一些谈话和发现。

 

阅读推荐BGM:《breathe》EMBRZ

 

 

《海》

 

这里的海水非常蓝。

那个蓝色并不深重,相反它纯而亮,透明度非常高。因为岛太小,涨潮时剩不下多少陆地面积,且附近海域虽然物产比较丰富,但是常规经济鱼类较少、渔业并不发达,所以这里一直没有被开发,也没有住民。

于是韦恩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度假的目的地就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邮轮停在最近的港口(那可真是很远),他本人则带上了寥寥的几个人登上了快艇,驶向那个小小的岛屿。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他这次出行没有再带什么超模或者女明星。除了必须的船员,他就只带了一个男人。

巴里·艾伦撑着栏杆站在甲板上。他看起来十分年轻,至多二十六七岁,从眉眼的线条来看大概是比较温顺的类型,眼眸里不知是映上了海面的颜色还是本来就是那样的颜色。他上半身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衫,领口半敞着,身上没有晒痕。这很难得,鉴于热带的太阳实在是灼热得能从人身上剥下几层皮来,以及他本身的肤色就是偏白皙的类型。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他并不觉得陌生。海面是那么的辽阔,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闪烁的粼光。那光仿佛是有一种亲切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似乎随时准备好了要投入海浪的怀抱里。

“我无法完全理解你的决定。”

低哑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巴里回过头,看到布鲁斯正站在他身后。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耸了耸肩:“至少你也没有完全不理解我的决定,布鲁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布鲁斯·韦恩没有接话。他走到巴里身边站定,一手摩娑着栏杆,环顾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尽管头发斑白,眼角和额头也爬满了皱纹,但仍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相当英挺而俊美的男子。他的眼睛也是蓝色,但却更犀利,也更冷静。

沉默持续了一会。快艇绕着小岛转了一圈,兜了满船腥咸的海风,又原地踟蹰了一会,决定了航向。

“三十年了。看看你,谁还看得出你只比我年轻不到十岁?”布鲁斯说。他没有看向巴里,而巴里答话时也没有转向他:“这非我所欲。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们过一样的生活,不必躲躲藏藏,就和你们一样,和你们一起,你、克拉克、戴安娜、亚瑟、琼恩……和你们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然后呢,葬在他的空冢里?”布鲁斯问。他的声音非常嘶哑,还有一点点虚弱。他向来是个相当强壮的人,近来身体状况却欠佳,这次度假也并没有使他变好多少。巴里摇摇头,对于布鲁斯他们来说(对所有人来说,实际上),他是特殊的。他必须远离家乡,在刀尖上跳舞来交换不老的容颜,而且他还没得选。他十分感谢他的好友们没有把他送进生化实验室或者博物馆一类的地方,然而因为这张永远也不会有变化的脸,他还是要时不时地从一个城市迁到另一个,抛下友善的邻居和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去往一个陌生的环境。这让他感到难受。而现在他决定要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我不会葬在他的空冢里,布鲁斯,”他说,把眼神投向看不见的遥远彼岸,“那里没有他。我无法让自己安定在没有他的地方。”

“于是你就要把自己葬在这里?”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还会回来吗?”

“……说不好。大概不会了。”

布鲁斯点上一根烟。火星在拧紧的烟丝里忽闪明灭,灰色的烟雾袅袅地升起又马上旋转着逸散。

“我记得阿尔弗雷德不让你抽烟。”

“他现在不会不让我做任何事了。我永远怀念阿福为这些批评我的日子。”

巴里顿了顿:“……抱歉。我该想到的,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布鲁斯挥了挥手以示无妨。船上没有烟灰缸,他把烟灰掸落在雪白的甲板上,那灰色的一小撮很快就被海风吹走了。

“我知道你爱他,”布鲁斯评论道,虽然他一般不是有资格评说别人爱情的那一位,“但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爱他。如果当年你为他殉情我都不会这么惊讶。”

“生命很长,布鲁斯。”巴里回答,“如果你真的去爱一回——你为什么不呢?——你就会懂。你懂得一切,除了这个。”

“生命很长。所以你就把你漫长的生命拿去用来装作失去儿子的独身老妇身边温柔贴心的邻家少年?生活总要继续,巴里,你本来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你可以重新生活,重新去爱。”

“我不可以。”巴里摇摇头,“不会再有像他那样的人了。起初他追求我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拒绝他——他甚至可以不问我的来处,可以不带一点杂质地吻我。他为我从天空上带来了海洋的颜色,他给了我一个家。我曾经以为我爱他是因为他的坚忍无畏,而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爱他的全部,从他总是在笑的眼睛到他那有点莽撞的性格——一切 ,而最初令我爱上他的是他爱我。”

“被爱。我爱的是你爱我。扎塔娜以前总说那是最迷人的魔法,直到她和康斯坦丁一刀两断。”布鲁斯咕哝着。巴里耸耸肩,转身走进了船舱。

快艇的速度减慢了。他们已经到达了目标海域,这里的水质非常好,澄澈透明,阳光粼粼地洒下去,照亮了铺着白沙的海底。鱼群迅速地从船底游过,眼疾手快的水手一网下去,中午的加餐就有了着落。 

布鲁斯掐灭了烟,走进船舱找垃圾桶。巴里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蜷缩着腿窝在沙发上看一张有点泛黄了的照片。

布鲁斯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后来?”巴里从那张照片上抬起头。

“你离开之后。”

“哦……差不多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到处旅行,漫无目的,想忘掉他却又做不到……差不多有十年。这期间我去拜访过一些故友——去哥谭那次是哪一年?——后来我终于释然了,我回了海滨城。以前的空军机场现在是菲里斯航空公司的试验场了,卡萝管理那里,我意外地见到了她,她觉得我看上去很眼熟,我怕被她认出来,所以很快就走掉了。我见到了他的母亲,老人家很健康,但是过得有点孤独。他的弟弟不和她同住,只是有时会来看她。我当时恰好决定要安定下来,就租下了她的隔壁,平日里经常带些自己烤的饼干什么的去找她聊天。我想我大概是个好邻居,她很喜欢我的样子,简直把我当成她的儿子……”

“其实该是她儿子的男朋友。”

“她从不知道她儿子有个男朋友。”

“看来哈尔把你藏得很好?”

“是的……”巴里不安地在沙发上扭动了一下,“我请求他隐瞒我的存在,他答应了,甚至都没有问问我为什么。他是那么的——而我却一直该死的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到最后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原因,没来得及让他看看真正的我。我很后悔。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做了什么?”

“你让你对他的爱在他的生命结束后依然延续下去了,巴里。你照顾他的母亲,回顾他生活过的地方,把自己困在心里属于他的那一隅几十年,把他的存在彻底地烙在心底了。你做的从来都不少。而你现在正要做更多。”

“是的。”巴里有点虚弱地笑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照片。照片明显是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是依然免不了收到岁月的侵袭。泛黄发脆的纸面上浮着一些杂乱的浅浅划痕,下方有一处明显的刮蹭,四个角上有相框压下的痕迹,看上去是更换过不止一次相框。

与褪色黯淡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画中人灿烂的笑容。那是四个年轻人,勾肩搭臂地对着镜头露出在战争的年代里难能可贵的阳光一样的笑容。最左是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戴着一副有些老气的黑框眼镜,胸前挂着记者证,笑容宽厚端正,令人安心。他身边是年轻时的布鲁斯,英俊而贵气,脸上带着豪门子弟惯有的那种矜贵而风流的笑意。布鲁斯的右边是一个棕发的男人,穿着一件飞行夹克,手里抱着一个头盔。他笑得很张扬,这样的表情让他本就非常引人注目的脸庞显得更加帅气了,棕褐的眼睛里闪动着迷人的光彩。巴里站在最右,被棕发的青年搂着腰,看起来有点拘谨,但依然开心。他的身材是四个人里最矮的,但是却是最惹眼的一个,因为只有他的头发颜色是浅而鲜亮的。他们的头顶是青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一架喷气机高高地滑过,拖出一道长长的洁白的凝结尾迹。

岁月如白驹过隙。仿佛就是一转眼的时间,尾迹也散去了,飞机也锈迹斑斑,青年人英气勃发的黑发也日渐地斑白了。只有那一头金发还是那么灿烂,或许不止这些——他把棕发男人的身影盛在眼里的海波里了,于是他的青春就和他的一并永存。

“我该走了。”巴里站起身。布鲁斯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你打算带着这个?这个可不能泡水。”

“那送给你?”巴里把照片递给布鲁斯。布鲁斯没有接。他定定地看着巴里的眼睛,目光犀利,直盯得他发虚。“好啦,”他笑笑,把照片塞进布鲁斯的手里,“别担心我,就当留个纪念……”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张照片。他也有一张一样的,不过压在箱底很多年没有拿出来看过了。他没有回顾过去的习惯,他忙着呢——迪克总是催他去休息,但警局的工作让他很少能够回家。提姆和他一样忙,为了韦恩家族的产业日理万机。达米安是个努力的孩子,为了成为能令父亲骄傲的儿子而漂泊在外。到了最后,在阿福已经老得不行了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反而是杰森这个曾经最令他心痛的孩子。

看看这照片吧。那是他最青春洋溢的日子,在战场上。他不怀念那个残酷的年代,但是他怀念那个年代里陪伴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他们都如烟消散了。

布鲁斯把照片塞进口袋里,清了清嗓子。他转过身,看见巴里正站在船舷边,回头看着他。

“再见?”他说,嘴角带着一个有点忧伤的笑。

“不会再见了。我能接受这一点,巴里。”

巴里点了点头,纵身跃入水中。

入水的一瞬间大量沁凉而细碎的气泡包裹了他。终于被水没有一丝缝隙地紧紧拥抱,这感觉温柔得令人有种落泪的冲动。水花溅落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他向前游了一点,甩开了环绕着他的气泡。水压对肺部的短暂压力之后呼吸恢复了顺畅,他吐出一串泡泡,背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潜下去。

这是可能不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海域,但是却是他思念了许久的地方。水很清,因此阳光能一直照到海床上。波浪在白沙上投下翕动的影子,光影随着波涛的涌动不停地变幻,在海底温柔地流动着。

白沙铺就的海床上散落着黑色的岩石。一些墨绿色和红褐色的海藻附着在上面,随着水流摇摇曳曳。小鱼成群结队地游过,有时停在那里愣愣地不动,只是小幅度地摆动着胸鳍,有时又一群一起猛地窜出去,游上一段,又漂在那儿不动了。浅海里的热带鱼类大多色彩艳丽,有着张扬漂亮的斑纹,也有一些长得很低调,像是银色的小鲳鱼和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比目鱼。接近一米长的巨大海参在沙子上蠕动着肉质的棘刺,珍珠贝张开壳泄露出一点月光般的光泽,又猛地合上壳把自己推出去一小段距离。

巴里四下张望着。因为水质上佳、阳光充足且深度只有几十米,海底的能见度非常高。可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是他来错地方了吗?还是潮汐带走了它?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只看见茫茫的白沙和石头。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是一只海豚,有着温柔的眼睛,友好而好奇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你是谁呀?我以前没见过你。】海豚张了张嘴,露出一口尖尖的小牙。

【我叫巴里,我刚来这里。】巴里放下心来,回答道,【我来这里找一个东西。它挺大,应该很好找的,但我找不到了。】

【是人类的东西吗?】海豚绕着巴里慢慢游动着,【你看上去有点像人类。】

【是人类的交通工具,金属的,有两个特别大的胸鳍和分成几片的尾鳍,没有背鳍。它应该在这里几十年了。】

【我没见过那东西。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附近的珊瑚礁,那里有很多鱼,你可以问问它们。】

【谢谢你。】巴里感激地点点头,单手攀住海豚的背鳍。海豚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带着巴里向离岛更远一点的方向游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海豚一边游一边说,【珊瑚礁不大,是这几十年才出现的。有珊瑚的地方鱼就会变多,吃的很充足,所以我才到这里来了。说起来,你找那东西做什么?里面有宝藏吗?】

【我的爱人死在那里。我要去找他。】巴里回答。

【他是人类吗?为什么会死在这种地方?这里一般可没有人类。】

【他驾着飞机,在战争中被导弹击中了,从天上落下来,落在了这里。】

【我不是很懂你说的人类的玩意。】海豚说,【不过听起来他可以飞,这蛮厉害,我只知道海鸟可以飞——哦,看哪,就是那里。】

海底的地势出现了起伏。不远处有一个显眼的隆起区域,大概有三米多高。不同于这片海底用黑点缀白的单调底色,那里是色彩斑斓的,像是在白色的巨幕上打翻了调色盘,所有的颜色在这一处汇聚。粉白色的枝条在水中轻轻晃动,松萝似的细长海草挂在上面,随波飘荡。胭脂色的柳珊瑚错落长成了茂盛的扇形,细小的针状小鱼从须枝间游过。软珊瑚像蘑菇一样一丛一丛地立着,张开顶端花朵一般的触手来捕捉食物,巴里伸出手指轻轻地在花盘上戳了一下,触手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合得紧紧的。

【这里真美。】他由衷地感叹道。鱼群从他的身侧游过,紧接着又是另一群。这里是一个小小的伊甸园,宁静的海底在此处突然变得生机盎然,有珊瑚的地方就会有鱼,数不清的生物汇聚过来,让这里变得热闹又富有生气。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扁平的黑白斑纹的鱼一口一口地啃咬着毛茸茸的鹿角珊瑚,它的旁边,一只绚丽的海蛞蝓扭动着爬过,炫耀般地展示着身体上红色与紫色的花纹。小丑鱼在柔软的海葵丛中探头探脑,粗肥丑陋的鳗鱼从洞窟中探出半个头,紧紧地盯着它。苔藓似的海藻从珊瑚礁上向一旁的沙地上蔓延,造出一片柔软的深绿地毯,小小的螃蟹横着从上面走过,挥舞着两个好笑的小钳子,好吓走游得太近的蓝带鱼。

巴里稍稍游得高了点,好看清楚这里的全貌。这片珊瑚礁大致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只是横臂有点太长,与竖臂相近,长度都在十米左右。十字架的底部有一块高耸的突起,被一些牡蛎和石珊瑚牢牢占据,呈现出黄白灰交杂的一片粗粝。他觉得这个形状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个词汇就卡在唇边,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却还是无果。

上方传来划水的声音。巴里抬起头,发现一只巨大的海龟正在他头顶的海面上游过。那只海龟相当的大,应该是上了年岁了,粗糙的皮肤上布满了陈旧的伤痕。它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划动自己的鳍,不紧不慢地游着,行动比迟缓还迟缓。巴里目送着它游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速地游过去。

【请等一下!】他喊,用双臂划水好快一点上升。海龟跟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悠闲地往前游,巴里一把抓住了它的龟壳边缘把它拉到眼前掉了个个,让它与自己面对着面。

【抱歉打扰了,但是您在这附近见过一个金属的、有两个特别大的胸鳍和分成几片的尾鳍、没有背鳍的人类的东西吗?】

【嗯?】海龟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挥了挥前肢向下一指,【这不就是吗?】

【啊?】巴里愣了愣。他顺着海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它指的正是那一片珊瑚礁,【可是——】

【呵,准是它没错啦,小伙子,】海龟发出两声沙哑的笑,【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十年了。我看着它从天上掉下来,还着着火。轰地一下砸进海里头,浪花有那么大!往下沉的时候到处都是气泡,简直什么都看不见了。后来它就沉在那里啦,慢慢地就有珊瑚虫在那里安家。有了珊瑚自然就会有鱼,日久天长就变成这样了。】

巴里呆呆地望着那片珊瑚礁,不自觉地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海龟扭了扭,用前肢挥开了他的手,缓慢地游走了。巴里对此毫无察觉,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片珊瑚礁,那片绮丽的、陌生而熟悉的……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多么熟悉的形状啊,只不过是被珊瑚虫和蛤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他能认得出挂满了藻类的螺旋桨、有小章鱼蛰伏着的方向舵,脑珊瑚长在机翼上方,副翼的钢板被顶了起来,成了螺类的栖身所。他爱人的坟墓上没有凄然的荒草,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鲜活又令人喜爱,水流爱抚着一切寓居于此的生灵,对战士的尸骸和新生的游鱼同样的温柔。

一股暖流涌入心中。巴里转身向着那架飞机的残骸游去,他驱动长尾,火红的鱼鳞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光。巨大的尾鳍如淡红的薄纱般展开,轻盈地分开水波。

他隔着珊瑚虫的骨骸用生着鳞片和蹼膜的手抚摩着锈迹斑斑的钢制骨架,坚硬鱼鳞和柔滑皮肤相接的下腹部贴在本来应该是座舱玻璃的位置。他无法握住爱人那白骨苍苍的手、亲吻他的头颅了,但这比他想象的更好……

“看看这里,哈尔。”他轻声说,“这让我觉得你还活着。”

这里本来是不会有珊瑚礁的。珊瑚在海底营固着生活,在坚硬的岩石基底上发育,而这里遍地都是白沙。直到那架飞机从天而降,一个理想的礁基把自己沉在了顺风顺水的海域。起初是一些鱼类,在残破的机舱里穿梭逡巡,把这里当成了理想的藏身处。而后海藻慢慢地蔓延过来,顺着钢制的壁板爬上来。于是小小的甲壳类和节肢动物就来了,它们住在海藻里面,捕食迎面飘来的浮游生物。养分慢慢地积累下来,珊瑚虫的幼体顺着水流漂来,在这里扎了根。珊瑚的生长为其它生物提供了食物和庇护所,小动物和植物引来了鱼群,而小鱼引来了更大的鱼。几十年的时间让这里从宁谧的有些空旷的海底沙洲变成了繁荣美丽的珊瑚礁,光阴在这里欣欣向荣。

“你知道吗,哈尔?”他在礁石上躺下了,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长长的鱼尾低垂在机翼的侧端,“从前我没有想到我会爱一个人类,现在……我没想到我将要去爱一整片海。”

一整片海。人鱼的生命是漫长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这里见证他所爱的人带给这里的沧海桑田。从一架陨落的战斗机开始,一个小小的珊瑚礁出现了,珊瑚虫和贝壳的尸体不断堆积,形成更大的基石,而新的珊瑚在这基石上继续生长,珊瑚礁越来越大,鱼群在这里汇集,海豚、鲨鱼、还有其他的大动物被吸引来这里,安家落户。也许有一天不断生长的珊瑚礁会高出水面,疲惫的海鸟会在角珊瑚硬化了的枝子上歇脚,梳理自己被打湿了的羽毛。而他就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看着,他喜欢它们展翅飞翔的样子。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这里会出现一个岛,一个崭新的珊瑚礁岛。它会是活的,不断地生长、不断地有新的生命在此诞生。等到海风和海鸟将植物的种子带来,岛上长出鲜嫩的绿草和高高的椰子跟棕榈,他就上到岸上去,爬上树梢坐在枝头上看海上日落日出。海岸上会和海底一样繁荣美丽,会有花开,而他会好好地照料它们,让它们长得很好,就像哈尔的母亲在庭院里种的那些一样好。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那架沉睡在海底的战斗机,它像流星般降临,改变了这一整片海。它的里面安睡着一位年轻的飞行员,英俊而且英勇,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巴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几十年没有过的放松感和疲倦感涌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并不觉得那么悲伤,而和海水一样咸的眼泪却无法抑制地从轻盍的眼睑间涌出,悄无声息地化在了摇晃的水波里。

“你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吗?你说过喜欢我的腿,我不知道鱼尾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头发配上红颜色的……你以前都没有见过我哭。我从来都不哭,除了你离开的那一次……”他喃喃地说,似是自言自语,“你看得到对吧?听说鱼的眼泪,只要海知道……”

他的爱人没有死去。年轻的生命变成了这一整片海,随时地拥抱着他、亲吻抚摩着他。当人鱼和海相爱,他们便再也不用分开了。

一片白色的羽毛飘落在海面,随着海浪起伏摇晃着。阳光正好,羽毛的影子投在了巴里光裸的脊背上。他伏在珊瑚礁上睡着了,呼吸平缓,一条小小的虎皮鱼停在了他短短的金发上,轻轻翕动着腹鳍。海浪发出规律的喧哗声,游鱼成群结队地滑过海底,世界安静得像是不会再有任何的烦扰。

而他睡在他的怀抱。

-

-

-

END

-

-

-

-

-

-

-

-

-

-

-

-

-

-

-

恭喜你还没有走~如果你对上面的结局不满意,那么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如下,祝食用愉快。

-

-

-

 

巴里睡得不太踏实。他大概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了——而现在他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正盯着他,这让他感到奇怪。海豚?还是别的什么?

他发出一声半梦半醒的呜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恍惚了一下——那张脸庞是他阔别了几十年的,而今却突然地出现,令他毫无防备。他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这怎么可能呢?——但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尾端微卷的棕发、深邃的眼睛,浓密的眉毛和分明的颌角,那一抹令他无法自拔的微笑——

他猛地惊起,撑起身子摆动尾部向后退了些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好像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醒来,墨绿的尾鳍有力地一挥,向上浮起让出了一点空间。

“抱歉,我只是看你睡在这里……”他露出一个带点歉意的笑,声音通过两人之间的海水传至巴里的耳膜,“你的尾巴真美。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

“呃……谢谢……”巴里仍然有些愣怔。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却又像是怕触破了眼前的美梦般不敢跟对方靠的太近:“请问你是……?”

棕发的人鱼牵起了巴里犹疑着伸出的手,巴里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把手抽开。他现在觉得这是真的了——握住他的这只手宽厚而有力,手掌上有一些茧子,指侧光亮的绿色鳞片摩擦着他的手指。他看着对方探身过来,在对方的手抚上自己耳侧的时候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耳侧被别上了什么。他睁开眼睛,觉得那像是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手的先是一只小小的海星,一点点大,懒洋洋地在他的头发上趴着。海星吸附着一支稍长的东西,巴里顺着纹理摸上去,发现那是一片羽毛,像是海鸟换下的翅羽或者尾翎,有着坚挺的羽轴和细腻柔软的羽枝。他猜那是白色的,附近的海鸟白色的最多。

“我叫哈尔·乔丹。”棕发的人鱼似乎对这样的搭配很满意,他放开了巴里的手,敬了一个不太正经的军礼,“我能冒昧地请问你的名字吗,小红鱼?”

“……巴里·艾伦。”他低声回答,“我……”

“嘿……你哭了吗?”哈尔突然凑了上来,距离兀地拉近,两人的鼻尖只隔了短短的十几厘米。巴里有些局促地偏过头去,伸手去把他推得稍远了点,低声辩驳:“不,我没有,我们在海里,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我看不到……但我知道。”

巴里的动作滞了滞。他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对方无比认真的眼神,那么的深沉,像是在战场的边缘他曾经仰望过的夜空,一望无垠,却在哪里藏着一颗星星。

“如果我爱你的话,”巴里开口了,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在海里……“你也会爱我吗?为了我对你的爱而爱我?”

“啊?”哈尔愣了一下,被对方的问题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巴里又重复了一遍,他觉得他要把这辈子的勇气和果决都用在这里了:“如果我爱你的话,你也会为了我对你的爱而爱我吗?”

“哦……我想我会的。”哈尔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他往前挪了一点,两人的鱼尾就贴在了一起,鳞片相贴带来凉滑的触感:“我想我不会拒绝你的。”

一声哽咽终于从喉咙中逸出。没有任何犹豫地,巴里紧紧抱住了眼前令他朝思暮想了三十年的人,放任泪水夺眶而出。哈尔温柔地回抱了他,吻上了他的侧脸。

-

-

-

END

评论 ( 46 )
热度 ( 242 )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林乔夕_长安歌女我独怜 | Powered by LOFTER